Sunday

写了很奇怪的crossover,《流浪地球2》图恒宇和《万神殿》大卫.金。

《万神殿》的题材也是上传人脑意识,好像是改编自刘宇昆的作品,个人觉得还不错。

其实就是两个孤寡老男人交流感情

没有什么深刻的内容,主要是满足一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对不起我的记性太差了完全记不住有些设定

不是专业的,有些地方可能看着很不合理。  

  

图恒宇收到过一个奇怪的信息。

在研究所的日子,自从丫丫和她妈妈出事过后便失去了滋味。图恒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丫丫两分钟到视频,看着自己的女儿拿起那本数独游戏,对着屏幕说,爸爸,这个题怎么解?一共多少次了,图恒宇问自己,一百遍,两百遍… …换一种计算方式,久到他已经背下来那页数独上的每一个已知数字,久到他已经把九九八十一宫格里的每一个数字都算出来,久到他现在甚至能闭眼背下来那八十一个数字。

丫丫还是会问,爸爸,这个题怎么解?他说,这里填四;他说,那里填八,下一个是五,下一个… …;他说,对不起,丫丫,这个题很难,爸爸不会。丫丫看不见,她还是对着屏幕,问完问题就希望爸爸抱抱她,丫丫听不见。

他知道马兆站在自己身后,经常看着自己魂不守舍的样子。图恒宇从不回头,但他总是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自己附近停下来。“马老师。”他终于忍不住了。马兆眼里的神情他看不懂。后悔?担心?还是,夹杂着一丝期待?“丫丫还好吗?”对方问,他的眼光扫过550A屏幕上举着数独的丫丫,最后停在了图恒宇身上。“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研究所的研究停了。马兆亲自下的令。图恒宇没有任何反应。中国政府明显更支持移山计划,这方面的研究停下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关于数字生命伦理问题的争论太过聒噪,甚至有人找到了那个科学家发疯的视频,“数字生命的科学家都是疯子!”“数字版弗兰肯斯坦”,他累了,他只想要丫丫。

马兆把550A留给了图恒宇,“反正现在研究方向转向了更高级的量子计算机,你留着吧。”自从研究所解散了过后,马兆似乎总是有意躲着他,毕竟当初那个承诺负责的人是他自己。很多研究所的人都加入了550系列的后续研发。图恒宇没有去,马兆也知趣地没有邀请他。他跑到国外工作,后来又申请了驻月研究员的工作,地球快要变成一个让他呼吸不过来的地方。他想逃。

“爸爸,这道题怎么解?”又一次打开丫丫的视频,离开了研究院,550A唯一的任务就是运载这个这个只有两分钟生命的小女孩,一个小小的,电子宠物。图恒宇苦笑了一下,这是他拥有的全部了。

“爸爸,你在发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图恒宇愣了一下,这两分钟里丫丫的每一句话他都能背下来了,这句话,之前从来没出现过。“丫丫?”他愣愣地盯着屏幕。“爸爸?你怎么了,是丫丫惹你生气了吗?”女孩被自己父亲的模样吓到了,下意识地开始有了哭腔。即使在电脑里,她现在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爸爸,爸爸只是看到丫丫,太幸福了。”图恒宇瘫坐在座位上。

丫丫活过来了。

两分钟的生命在电脑里不断迭代,丫丫变得越来越有生气。“爸爸!你来啦!”她的声音也慢慢变得欢快了几分。图恒宇陷得越来越深,他不断地说服自己,麻痹自己,手尖触碰到冰冷的屏幕上,金属的凉意传来,他又一次醒来。

“爸爸!我看不见你了!你的屏幕中间怎么黑了一大片?”图恒宇抬起头,不算大的屏幕中间突兀地跳出了一个对话框。“爸爸,快看,有人在说话耶!”对话框里,那头的人发来一条信息。

“😕❓”*

图恒宇并不了解所谓的emoji表情,也并不清楚对方的意思。什么样的人能够黑进550A?他警惕地想到,还是说什么时候的病毒?焦虑攀上心,图恒宇飞快地设想了很多个结果,同时伸手打算拔掉丫丫的数据卡,如果550A被污染了的话,至少要保护丫丫。

“爸爸,你看,那个人在问你是谁。”丫丫显然能看到了信息,也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图恒宇瞬间停下了手。这是信息?对方想和自己对话?为什么丫丫会知道?他试着叉掉对话框,没有反应。快!关机!他想要扑过去拔掉电线,但是丫丫比他快了一步。

“爸爸,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打招呼。”屏幕的间隙里,丫丫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对话框里赫然是她的回复,“👋”*

“丫丫,你在干什么?”图恒宇下意识地抓住电脑屏幕,就好像他正抓着丫丫的肩膀。丫丫害怕了,她的声音再一次染上哭腔,“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不对,图恒宇想到,他教过丫丫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是电脑,是550A和对话框那头的人,丫丫… …丫丫也是程序的一部分。他试图驱逐这种想法,安慰起慌张的丫丫。丫丫就是丫丫,他的女儿。再一次地,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让自己再度相信。

对话框里出现了新的消息,依旧是一堆奇怪的表情。图恒宇意识到,丫丫能够读懂它们,也可以用它们对话。不管对方是谁,丫丫比自己拥有更强的适应力。数字生命的优越性很快就得到了应验,即使那头的丫丫还只是个孩子的样子。已经迭代了好几百次的丫丫,能力恐怕早已超越很多普通人了吧。图恒宇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对方不是丫丫,恐怕自己也会感到害怕吧,这样一个数字怪物… …

“爸爸,”女孩从屏幕的空隙里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说他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希望有人帮帮他。”

“丫丫,你帮爸爸问问,和你说话的人是谁?”丫丫在那头慢慢地敲着键盘,一串emoji发送了出去。对方沉默了一阵,发来一张模糊的图片,接着又是一大串表情,其中连续的眼睛符号极为显眼,就像在拼命强调一样。“爸爸,他说,他逃出来了,有人在看着他。”丫丫似乎也读到了信息中的紧张感,压低了声音向图恒宇翻译其中的意思。他一下子愣了神,想起从前和女儿一起无聊的时候看谍战片时,她钻到自己的怀里故意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进度条慢慢走完最后几秒,两分钟到了,视频再一次重新开始,对话框不见了踪影。图恒宇试图问丫丫还记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但丫丫依然只是举起数独问到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问题,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那张图片!图恒宇突然想到,图片虽然模糊,但是依然能辨认出是一个公司的logo,蓝色的背景里有个模糊的白色L字母。他记得这个图案,那是一家美国公司的logo。Logorhythms(标志节拍),一家被视为新时代苹果的大型科技公司,甚至是公司的创始人都和乔布斯有那么七八分相似,不少人说他就是乔布斯转世。然而真正让这家公司出名的是它的野心。当初数字生命的构想刚刚提出,不少研究所都将此视作一个机遇,而在美国更是搞的风生水起,数字派由此愈来愈壮大,而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这家公司。此前标志节拍已经靠着大大小小的电子设备占有了全美几乎四分之一的市场,甚至有人发现自己家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大到电视,小到芯片,全都印有标志节拍的logo。嗅到了新商机的标志节拍,迅速调转研究方向,凭借强大的科研团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在研究所解散之前,依稀听闻它打算进行实验的消息。

久违地,图恒宇打开浏览器,他已经太久没有怎么关注外界的新闻,以至于浏览器的界面甚至显得有些陌生。每日头条里都是陌生的消息。图恒宇没有在意,只是径直地搜索了标志节拍。第一个跳出来的信息依旧是公司的主页。滑动着页面,数字生命研究的消息几乎消失不见,只有在公司成就里简略地提了一嘴,“UI(Uploaded Intelligence)研究”。迫于社会舆论,很多公司不得不隐藏了这方面的消息。页面的最下方是骨干研究员的展示。图恒宇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大卫.金。两人很久以前的交流学习上似乎有过一次简短的谈话,图恒宇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对方是个挺优秀的人。点开那人的头像,在个人介绍的末尾有着这样一句话,“遗憾患病去世。”即使是天才,末世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怜惜。

图恒宇叹了口气,从界面中退了出来,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他无趣地滑动着鼠标,界面滚动着,最后停留在一条很不显眼的词条上。“标志节拍人体上载实验失败”点开链接,页面上显示的只有一句简短的话“标志节拍进行数字生命上传实验,隐瞒结果,告知实验失败。”下面附了两张照片,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还有,大卫.金。图恒宇下意识地看了看消息来源,一个从未听过的网站。察觉到一丝异样,他试图刷新页面,但无论再刷新多少次,页面上出现的始终都是404 not found,直到最后甚至直接报错。图恒宇索性关掉页面,盯着屏幕上的绿色草原发愣。如果说标志节拍真的像网站上所说,它肯定早就实现了数学生命,那么刚才对话框里的,就是… …

屏幕的中央,一个黑点不断扩大,迅速又变成了对话框的样子。图恒宇屏息盯着它看了良久,没有消息。对方似乎在期待着他先发起对话。

“😕 ❓”学着对方的说话方式,他发送了一个消息过去。“💻👻”对方很快有了回信。电子幽灵?

“🙊🙊☹☹”对方接着发来一条信息,似乎是在祈求帮助。“❓”“👀👧”“… …”面对对方奇怪的聊天方式,图恒宇越来越头大,他直接向对方发去了大卫.金的照片,对方沉默了。“👨‍👩‍👧” 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消息涌来,无论他怎么回应,对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三个人头的表情。大量的信息轰炸看得人心慌,无奈之下,他只好拔掉电源。随着屏幕全黑,消息消失,一切又归于安静。

那个对话框还是会时不时地从电脑里跳出来,图恒宇也慢慢习惯了,甚至能够从对方那一大堆表情了看出个大概。对方对自己的失态道了歉,修好了因为自己而崩溃的电脑,顺带修复了几个原有的问题。他断断续续地说起自己现在的状态,被困在外面同时失去了语言模块的功能。他总是不敢说太多,也从不涉及自己身上发生的变故。图恒宇曾经尝试着询问,但对方只是发来“👀”便消失不见。是谁在看着他?在数字生命支持率高涨不下的美国,标志节拍这样的公司依旧在进行实验也不是不可能。图恒宇关掉电脑叹了口气,望着550A皱起了眉,他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危险变量?

大卫依旧是幽灵一般地跟在图恒宇周围。他时不时地帮着升级一下软件,检修一下设备里的bugg,帮忙监控一下数值;或者提醒什么东西快没了,偶尔给图恒宇预报一下天气,在地球天气越来越多变,天气预报屡屡失算的今天,他甚至帮着图恒宇工作的地方躲过了一次严重气候问题。倒是的确越来越像个电子宠物。

图恒宇试着和他一起想办法修复损失的语言功能,借助550A,他们成功让对方能够用简单的单词沟通。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大卫又一次开始了语言学习,凭借计算机的高速处理,很快到达了可以和人日常交流的阶段。

大卫的第一条非emoji信息是一个网址。图恒宇点开网址,是一个仅支持VR的游戏。家里正好有一副旧的VR设置,那是研究所散伙前马兆以大家平分没什么用的破烂时塞到自己手里的,“不用了也可以买个差不多的价钱。”这是他的原话,一个挺冷的笑话。进入游戏里面,偌大的空间里弥漫着被遗弃的气息,游戏里的建筑也很应景地变成了一大片废墟模样。

“这个游戏已经被遗弃很久了,准确的说,游戏公司早就垮台了。”一道略显僵硬的电子音从身后传来,那是一个跨在马上的骑士,全身的盔甲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他跨在马上抬头看着天,是电脑模拟的星空,因为太久没有维护显得有些失真,“这本该是一个像《头号玩家》里的绿洲一样的超大型游戏。”他回头对上图恒宇疑惑的眼神,“就是斯皮尔伯格拍的电影?2018年的老电影了,说起来,电影里的未来世界还是2045。”骑士抬手示意他环顾周围,接着耸耸肩,“可惜了,麦蒂一直很期待。”

“麦蒂?”

“我的女儿。”即使是电子音,图恒宇也听出其中的柔情。骑士跳下马和他平视。透过头盔的间隙,他似乎看到一双忧伤的眼睛。“这是我女儿喜欢的游戏人物。”他指了指自己,“之前只要一玩游戏,我总会扮演这个角色,而她则是女武士。”骑士拍拍自己的头盔,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明明我都快忘记自己的模样和声音,却偏偏记得这些... ...”

他转向图恒宇,把他拉到自己身旁,“重新认识一下吧,大卫.金。”他朝图恒宇伸出手,“我们见过。”

图恒宇回握了他,没有人类的触感,就像握住了一块轻飘飘的铁块。“你选中我,是因为你认得我?”

“不,是因为那台电脑。”大卫压低声音,“我从标志节拍的监控下逃出来,他们试图切断我和网络的连接,只有一小部分意识成功绕过了他们。我现在并不完整,基本上就是个电子玩偶。”他顿了顿,拉着图恒宇在废墟中游荡着,倒塌的石碑和房屋似乎也在昭示着一个时代的悲凉。“我那时很虚弱,不敢暴露自己,一旦被查到踪迹,公司会立马对我进行攻击。多亏了你的那台计算机我才能基本维持自己的存在。”

大卫看到图恒宇一脸警觉的样子,“你放心,我借用的是游戏里的初始形象,这个游戏的IP地址早就废弃了,他们应该找不过来。”

两人在一堆石块上坐下,大卫随意操控了一下,象征性地在游戏里点了把火。“你的自由度似乎很高。”图恒宇想到了被禁锢在视频那头的丫丫,而大卫似乎可以任意在数字空间里活动。“... ...”骑士盔甲里的人似乎缩了缩,电子音里有了些许波动,“那是以为上载的方式不一样。”他转头望向图恒宇,“我见过你们的研究。上传意识,这样的方式标志节拍也尝试过,但是不够,这样的成果达不到所谓的智能,所以他们想了一个新的方案,扫描一个活的大脑。”

“扫描?”

“或者说,打印更为合适。把你的脑组织用激光一点点剥离,扫描到电脑里,等到扫描结束的时候,你的大脑... ...”大卫做了一个空的动作。图恒宇立马意识到这个行为有多么激进,扫描活人的大脑!无论实验成败与否,没有了大脑的本体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我病了。快要死了。”大卫依旧用电子音继续陈述着自己的遭遇,“我申请作为实验者。”他突然笑了一下,“不过他们对我的家人宣称实验失败。我的妻子,她不理解我,我希望她能恨我,这样至少能断个念想。但是麦蒂... ...”

他沉默了,两个孤独的灵魂坐在游戏的废墟里,虚拟的火光跳动着,烟气上升到虚拟的星空。

“电脑里的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大卫打破了沉默。图恒宇盯着上升的火光,话题正慢慢地滑向那个两个人都在刻意躲避的禁忌。

“嗯。车祸。”

“你的女儿迭代学习的速度很快,再迭代过几次,她的能力将超过一些科学家。到那个时候,你怎么看她?”

“丫丫是我的女儿,这是不会变的。”

“可是她死了。”

“不!她没有!”

“我死了。”大卫没有再和他争论下去,望着情绪激动的图恒宇,他只是自顾自地陈述了这个事实。图恒宇呆住了,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跳起来同他争辩,但这一次,对方和丫丫一样,也是一个数字生命。

“哪里有人会这样?”他再度敲了敲自己的头盔,金属的碰撞声传来,似乎标志着他非人的存在。“五年了。就算是活人出现在她们面前都会让人诧异,更何况是一个电子人?”他垂下头,“你很幸运,或者或丫丫很幸运,还有人陪伴着她从毫无意识开始成长。我呢?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他抬手调出了一张合照推到图恒宇面前,照片上的三人看着很快乐,照片里,那个女孩似乎扮演了一个武士的形象,女人则是一位法师,而大卫则是穿着简陋的骑士盔甲。“这是游戏的一个活动,麦蒂缠了好久,她妈妈才同意一起扮演。我们一起做了服装参加展览。这是最后一张合照,我那个时候已经病了,没有告诉她们。”图恒宇端详着合照,开车同丫丫和她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的画面再度出现在脑海里,一时间意识恍惚。

“... ...如果我的妻子爱上了别人,重组了家庭,我会感到愤怒;如果她们依旧没有走出悲伤,我会感到悲伤。除此以外我什么都干不了,在现实生活里已经没有我的份了。我可以操控房间里的灯光,可以操控电视,电脑,可以及时预告天气,我可以像一个电子管家一样,但我回应不了心爱之人的情感。我没有办法逗她们开心,在伤心的时候替她们拂去眼泪,也没有办法拥抱,或者回应她们的拥抱,我只能再橱窗之外眺望,我注定了只能做一个幽灵。”他苦笑了一下,“我的妻子是历史学教授,大概从她的角度来看,现在的我只是对她死去丈夫的亵渎吧。”

图恒宇回味着他的话,他想起丫丫冲着屏幕外的自己拼命地伸着胳膊,“爸爸,抱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到屏幕内的人,只能看着丫丫害怕地哭喊着,直到进度条重新开始。

“争论伦理的问题没有意义,至少对于你我来说。对于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被定义成人,这是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问题。从前有人争论是否要给予婴儿人的权利,现在什么还会这样争论数字生命。丫丫究竟代表着什么,机器也好,幽灵也好,我不在乎。这个问题在我这里很简单,我可以有很多身份,科学家,技术员... ...但是面对丫丫,我只想做她的父亲。我从不抱有那些狂热的数字生命派的幻想,我只想陪伴她经历一切。”

“或许你是对的。”

大卫安静地坐在石块上,不再说话,就好像刚才的谈话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传来不祥的撕裂声。

“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抓住大卫金属制的胳膊,但他似乎就像突然下线的玩家没有任何反应。坍塌的声音越来越近,图恒宇试图拽着对方逃跑,但大卫依旧纹丝不动。就在脚下的地面马上要塌陷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推力,一个踉跄跌入了滚滚尘埃中。再一回头,他已经被弹出了游戏回到了初始界面。

是网络攻击。看来标志节拍的人还是找到了这里。图恒宇再度登入网站,一切都消失了,他站在一片漆黑的虚空当中。太迟了。发泄般地甩开了头上的VR头盔,他发现手机接到了好几个未接电话,是马兆打来的。正打算回拨过去,马兆的下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图恒宇你在干什么?!”

“马老师?”

“你知不知道大使馆那边接到了电话说有人举报你试图恶意攻击网络?现在时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550A留给你不是为了让你随便乱搞!要是不想干了,就回国来!把550A还给研究所销毁。”

“图恒宇?你在听吗?”

来了,标志节拍的报复。图恒宇收好丫丫的数据卡,把550A用布盖着藏了起来。丫丫... ...他承担不了这么大的后果。

接下来好几天,他不敢再打开550A,甚至连自己的手机电脑都不怎么用了,除了偶尔被叫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他没有其他任何活动。

第七天的时候,他暂时借住的房子被敲响了房门。透过猫眼,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疲惫的男人,两手空空,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再次确保550A藏得好好的,他打开了门。

屋外的男人看到门开了,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你好,我是彼得.韦克斯曼,大卫的朋友。”

“你是标志节拍的研究负责人。”

对方露出诧异的表情,但随即又恢复了开初的无力。“不——标志节拍不存在了,”男人靠在墙上,“有人举报公司多次恶意攻击联合国,已经被解散了。”

“这是真的?”

“是——额,公司内部有不少激进分子,已经被捕得差不多了。”

“那你呢?你是研究负责人。”

“我?”男人慌乱地移开了目光,“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我累了。大卫... ...”他开始吞吞吐吐地自言自语,看得出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想还是要过来看看,艾伦躲着我,不让我再进她家门了,多半还觉得是我害死了她的丈夫... ...”图恒宇始终站在门口,而对方似乎也没有要进门地意图。

“啊,不要担心。”他看到图恒宇一脸戒备的模样,摆了摆手,“我是来告诉你,之后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们找到了打电话和发起攻击的人,已经被警方处理了,如果你要赔偿的话... ...”

“不需要。”

男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大卫... ...还活着,”他嘟嘟囔囔地说着,“我正在想办法告诉他的家人。”突然间,他撇开脸,发出一声叹息,“天啊,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转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是个懦夫!太折磨人了!我的承诺… …我犯的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了... ...”

男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第二天对他的举报就撤回了,大使馆那边还亲自打电话来向他道歉,叫他安心工作为人类做贡献。生活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他通过了驻月工作的申请,很顺利,下一批去到月球。

总算要离开地球了,他望向窗外的城市,这种都市就像复制粘贴一样到处可见。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去到月球的前一个晚上,他最后一次打开电脑,一封邮件弹出页面,没有发件人。图恒宇点开邮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谢谢,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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